10 出乎意料
「那麼，我们开始上课！」
吸血鬼教师爱诺奎特站在教室讲台上，环视了一眼座位上的同学们，提振起声音的对眾人宣布。
他身穿下摆长至膝上的斜截式斑点连身裙，红点白底的贴身装扮粉饰出特有的青春朝气。裙摆上截的部分，从下端延伸白皙玲瓏的大腿与小腿直达深红色的高跟鞋，好身段一览无遗。棕色的头髮缠绕并且用两条丝绒缎带绑起，露出白皙的后颈，有种想让视线在此停留的迷魅区域。大开只遮住约2/3的胸口，让人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摆，只能用快掉出来做形容。
──呵呵~~今天的爱诺奎特也很犯规~~我的天阿！好爆！好爆！。
听闻爱诺奎特宣布上课，拆仙只是直盯著讲台上的他，并且露出不明的傻笑。雨焉坐在拆仙斜后方，不时撇眼瞄向拆仙。看他傻憨的态度，不愉快的垂下眼皮，伸手撑上桌面并靠上头，下意识「唉~~」的嘆了口气将视线飘往窗外，十足吃味的表现。
看著这般行径，班上同学都清晰理解雨焉态度的涵义。於是用眼神散发出「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~~~」意念的视线，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拆仙身上。胀满眼红与忌妒所堆积起的气氛相当明显，瀰漫著一股强烈的黑色气息。
台上的爱诺奎特看了看下面同学们的状况后，在台上小声自言自语说：
「要不要乾脆先从七宗罪开始介绍呢……」
本人似乎毫无自觉，拆仙自顾自的轻鬆摇摆身子，微笑甚至咪出两道上弦月的眼睛，专注在爱诺奎特的举手头足上。教师摆动高雅端庄的仪态啟动书写版，準备展开今天的授课内容。
「今天要介绍『格』的部分。」
「首先要跟各位说明，『格』其实就在各位的生活之中。」
「你的外貌、你的缘分、你的财富、你的健康、你的所有眼前当下的一切都与『格』这件事息息相关。」
「每个人生下来后便延续著先前载具(carrier)所累积的『格』，随后重构出与本身相符的一切。」
「另外一点，『格』若可以量化，将会是一个浮动的概念。当你具体的投入一个命运时，会取决你当下的行为做消长。」
「在这引用基督十戒或佛教五戒的例子，杀生、偷窃、说谎、挑拨、造谣、调戏女性、**等等都是损耗『格』的一种行为。」
「当然有减损也就会有增加，想要增加『格』的方式便是透过礼拜、懺悔、告解、瞻仰、受洗、皈依、帮助他人、成人之美之类，统归为捨己为人或是反省的行径。」
拆仙听著爱诺奎特的授课，想多跟老师做互动的兴致上来，他举起手没等爱诺奎特点名便自顾自的提问：
「爱诺奎特老师，照你的说法，那些古代圣贤应该都要过得很好才对，为什麼反而都相当坎坷？」
爱诺奎特听到拆仙的提问，露出意外的表情。他低下头并将双手交握在胸前，眼下只能用呼之欲出来形容。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般凝望地板，眼神不断闪动明亮的光泽，数十秒后便放鬆将左手托住右手肘，右手手指在修长的脸部下端来回游移说：
「这个问题相当不错……我会尽量回答你。」
不知不觉问出令爱诺奎特必须集中心思分析的问题，拆仙认知上这个年纪20，单位为亿或者未知的吸血鬼教师，累积的智慧和经验肯定非比寻常，却对此问题有所疑虑，肯定具有相当重要性。便集中起精神专注聆听。
「贞德、耶和华、圣母、孔子、释迦摩尼、顏渊等这类圣者似乎就命运上相当坎坷，明明就是在累积著『格』，却没有让自己因此过得更好，这是怎麼回事？」
「主要差别还是使用上的出发点，圣者门并没打算将『格』用来追求物质上的享受，而是往造福他人或是把持操守的方向前进。」
「这裡要导入一个概念，当载具(carrier)导入一个命运时，所能夹带的『格』只有一小部分，用完当下的命运便会终结。」
「大部分的人将『格』用来成全自己的慾望，金钱、名誉、地位、物质等全都是用『格』转换为慾求，慢慢实体化而来。让自己越过越优渥美好。」
「然后，差异便在此出现，那些圣者，非常确实的使用当下命运所拥有，有限度的『格』来成全他人。依此为契机，让自身更加推进足以成为涵养万物那样的『格』，然后更进一步获得更多的『格』。」
「另外若将『格』拿来成全自己的慾望，享受豪华名车，拥有宽裕的资金，车位房屋娱乐事业等等，只是在消耗『格』，可能还因此耗损过度。」
越听越迷糊的拆仙，两眼昏花的陷入混乱状态，脑内正陷入无法理解的空转状态，并且冒出烟雾。撇见拆仙这般表情的爱诺奎特觉得很有趣，在台上满脸笑意并发出声「呵~~呵~~」的对他解释说：
「很难理解吗？我用简单的例子做解释。」
「今天有两个客人，在拉斯维加斯，打算进赌场玩吃角子老虎。两人都準备了500元的筹码(coin)，此时便代表载具（carrier）投入一个命运，并带著一定程度的『格』(硬币)。当然有人带多有人带少，这边先以相同来说明。」
「两人进到赌场内拉霸，一个客人很幸运的连庄，另一个客人运气不好的不断空投消耗掉本钱。最后一人满载1000元另一个则归零，满载的结果代表那些圣者，归零则是一般人。」
「为什麼满载的会是圣者，一般人归零呢？」似乎稍微掌握到意思的拆仙，想要进一步了解再次提出疑问。
「当然，谁赢谁输取决拉霸机的游戏规则，拉霸机台的规则便代表先前说的系统循环(system loop)。所以说……」
「那些圣者或得道者的存在，也正清晰地指出这套游戏规则、满载或归零、系统循环之理，确实就是如此。」
拆仙对爱诺奎特的回答似乎带有疑虑，窒碍的表情一览无遗。带著疑惑的视线撇向台上，爱诺奎特察觉到他有疑惑，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说：
「这部分我只能透过例子来回答，若要问为何这样定出规则。我完全无法回答。只能说……这般循环确实存在，并且若要取得更高的『格』，便要依循同样的方式。」
「另外一点，在我看来，人类现在使用妖力耗损『格』实现物质的做法，根本是在以债养债。」
「理所当然……那些圣者则是使用手上有限的资金做投资，钱滚钱，两者相差很多。」
「拥有500元的客人，不顾金额上限，硬是跑去购买超额的商品，最后赔掉手上的500元，甚至必须背负起附加的空缺。」爱诺奎特说到此，神情露出无奈。
听到这裡，拆仙脑海中显现，当初让冥星大桥飘浮起来的人类瞬间化为虚无，以及千里老师告诫他不能够让雨焉化为火焰神兽的记忆，似乎意识到某件事，於是对爱诺奎特提问：
「老师，那些用尽筹码的人类，最后会怎麼样？」
「状况严重的便是被抹消，基督中的天罚，佛教中的天地灾杀这类概念。所以有些宗教甚至明订出５逆重罪，说明某些行为会耗损过度可携带的『格』，是一项禁忌。」
「当然抹消只是第一步，空缺的部分便记录在载具(carrier)中，等待另一次的命运，卡债并不会因为你手上没有资金便当作没这回事，成为债务的奴隶。」
「……有办法掠夺别人的『格』或者拐骗拥有高『格』之人这种事吗？老师？」
於台前的爱诺奎特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，随后又一脸难耐的低下头，似乎对问题难以啟齿，尷尬的扭曲起脸部表情说：
「该说真不愧是人类还是拆仙你有点小聪明过头……」
「确实，以人类而言出生后所掌握的『格』便是有限度的，然后在命运中不断消长，如果想不劳而获就是驱使拥有大幅度『格』的人，这就是你们，或者说这所学校成立主要的目的。」
「不过，我要提醒你们，这完全没有意义，连带所需负担的债务仍旧联繫著所有人，集中或分散债务罢了。」
此时拆仙举起手使伸出食指左右晃动的说：
「老师，我想问的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损耗。」
「那是什麼？」
「让那些拥有高贵『格』的人愿意主动帮人们做事，就像你或是千里老师一样。」
「呵呵呵，真是太有意思了！拆仙。被同情者居然反过来利用别人的怜悯，人类的愚蠢真的像无底洞一样呢。这件事一样在耗损『格』喔，我们是不忍心，只要有意愿，随时都可以了结你们。」
「记得不要跨过界，我毕竟不是千里，是个妖怪喔。」
虽然爱诺奎特带著笑容的回答拆仙的问题，不过气氛很明显的相当凝重，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环绕，於内散发著冰冷与残酷的氛围，令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暂停呼吸吞嚥口水。拆仙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针对性，会反感也是很正常的低下头说：
「抱歉……我不会再这麼问了。」
「呵呵，不用介意，正好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容许底线在哪，也不是坏事。」
两人互动到此时，教室上方的广播器传来噹~噹~的下课鐘响，艾诺奎特抬起头望向时鐘，满脸出无奈的拱起嘴唇喃喃自语：「糟糕，今天应该进到『觉醒』课题的，有点延误。」说完后便对眾人宣布：
「那麼各位下课了。」
於是，爱诺奎特将电子式书写版关闭，在讲台上发出踩踏出叩~叩~的节奏步调，朝教室门走去。拉开后，缓慢步行在走道上，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。
很快的，来到放学时间。一整天累积起的无聊与烦闷，所有人不约而同快步朝校门奔窜。当然拆仙和雨焉也同样不落人后的赶上这股人流，拆仙踩著脚踏车，身后的雨焉站立在车上，两人快速从校内车棚内发进，滑经校内，穿过偌大的校门并开始朝冥星大桥上前进。
「雨焉！」拆仙抓稳龙头并让脚踏车平稳滑动，趁滑行时与后头的雨焉对话。
「恩？」雨焉回神看向拆仙的后脑杓。
「我想去挑点关於妖力相关的书来看，你可以陪我吗？」
「怎麼突然，想知道什麼，我都可以回答你。」语气中带著相当程度的自信，雨焉一边说一边伸头前移到拆仙侧脸旁边看著他。
「我觉得学校制式的东西可能回答不了我想知道的事情。」拆仙撇了一眼看了看雨焉，表情有点严肃，不时踩动脚下的踏板让车子维持速度。
「是吗？说来听听看，好歹我也是全校内排名第一。」
「那好我问了喔。」拆仙此时将头整个转向，和雨焉两人面对面的交换起眼神。
「有没有将载具(carrier)转为筹码(coin)的办法？」
「……」雨焉将头看向侧边天空陷入无言，一旁的拆仙等著他会应，表情一反常态的相当认真。
「为啥会想这种事？」似乎在脑内找不到相关的知识，雨焉满脸洩气的想要了解拆先问此问题的理由。拆仙并没有理会，将头转回前方，表情转为严肃，踩踏起脚踏车并随口说：
「就稍微陪我一下吧，到市区逛一下书店。」
「恩！」雨焉在后方点点头回应拆仙。
＊＊＊＊＊＊
黄昏的暮色逐渐将地面洒满昏黄，在全自动的污水处理区域，只有内部机械的低沉声响以及大型的风散叶片旋转的滑动声，彷彿某种仪式现场般，令人心生退却。
川岛与泰斯特两人正在附近，与小组员在外头讨论起现在的状况，在场大约10几人全都是特别案件处理的同事，所有人围起一个圈圈，正等候川岛下达进一步的指令。
川岛环视所有人一圈后，便提高嗓子的对眾人宣布：
「从现在开始，对这名绷带男子进行全天候跟踪。」
「现有人力10，每人轮流6小时跟随这名男子，如果有任何可疑的行径，记录好后马上採取应变措施。」一旁的泰斯特似乎无法理解的露出厌恶的表情，似乎因为太过劳累，带著相当程度的脾气对川岛说：
「我不能理解！为什麼不直接拿下！川岛先生！」泰斯特露出尖锐的眼神并对川岛咆啸。
「我们是人类与妖怪间，守护法律界线的执法者。如果我们只靠跡象就抓人，那和那些依照慾望行动的妖怪有啥不一样。没有证据，臆测再怎麼贴合，也不能够乱抓，懂了吗，小子。」
川岛转头面对泰斯特，并且一把抓住他的领口，严正并且警告意味浓厚的语气，眼神直视起泰斯特锐利的双眼。
「在人类和妖怪这个早就失衡的天秤上，我们要展现出贯彻信念的意志，不论对方是什麼。如果无法理解就给我马上离开任务。」川岛一边对泰斯特咆啸，说到语末时顺势举起手比出要他离开的手势。
两人豪不避讳对方的眼神，数秒之后泰斯特似乎理解川岛的意志，压抑下自己强烈想要马上把对方拿下的慾望，深呼吸了一口缓缓张开眼睛对川岛说：
「我明白了，就照川岛先生说的。」
「谢谢你的理解，泰斯特。」
说完后川岛便再次回过头，泰斯特也一起回到原位，与所有同仁围成一环。川岛便在次开始交付任务。
「只要掌握到对方确实有吃人的行径，我们就马上对应。」
「记得将自己的Impact Force装备整备好。」
「对方一个人有必要用到装备吗？」此时面对川岛的另一位刑警队川岛提问著。
「小心为上策，毕竟对方是一个妖怪。」川岛简单的回应对方的提问。
「那个……川岛先生抱歉，请问这个Impact Force是什麼？」泰斯特在所有同仁之中，心虚地为举起手臂并且小声地询问。似乎意识到某件事的川岛，身起手露出难办的困扰神情，并且抓了抓头回应说：
「糟糕，都忘了你进来才半年，根本连一年都还不到……不管了……」
「总之，你只要知道这套Impact Force是寄生体的武器，可以将配戴者的身体力量做增益，增益幅度因人而异，不过有强烈的副作用，所以万不得才会使用，回局裡后我会帮你申请，马上给我学会，就这样。」不顾泰斯特仍旧满脸疑惑的川岛，快速的简短说明完后，又对他交付另一个工作。
对泰斯特交代完的川岛，於是又继续未完的任务交付工作，板起脸孔再次对眾人喊话：
「最坏的状态规定为动用所有警力也无法阻止的规模，这个时候先寻求军队的协助，如果万不得已的话……」
说到此处，似乎在考虑现在状况是否会演变到某种情况，川岛用手抚摸起下巴将视线撇向上方，决定好后便再次看向前方。
「如果万不得已就连络练妖学园，寻求他们的帮助。」
「交办的任务就这样，每人6小时换班，10分鐘一间隔的回报，我要对方连呼吸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，明白吗？」
「是！」在场的同仁听见川岛的询问后，一同对他大声回应。
「任务交付到此，以上！」
说完后眾人便各自朝自己的巡逻车走，一个员警拿出灰色的行李箱，除了方便拿取的条状外观，其餘和一般公事包没有不同，盒上写著Impact Force – EX0008的字样。
泰斯特看著自己的同事从巡逻车内拿出箱子，随即带好对讲机、配枪、望远镜等装备便朝污水处理厂内移动，其他组员回到厢型车内等候，周边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。
被交付任务的刑警，开著与一般车辆无异的巡逻车到附近，对厂房内那盏灯处的奇怪绷带男性，用望远镜在远处观察。每十分鐘便拿起对讲机回应现在状况。
青黑的色调逐渐侵占吞食黄澄的天空，此刻太阳正不断隐入天际。随著夜晚时分到来，全自动污水处理设施内发出运转的低鸣，在空洞的大坪厂房内繚绕，偶尔吹过的风颤动窗门发出声响。此时此刻，比起早晨那般寂了荒凉的气氛，现在更增添了许多诡异的感受。
「这裡是林佐，内部目标没有状况，只是随意站立。」组员中一位东方脸孔，身材矮小却非常结实的中年男性，拿著对讲机正在回报当下状况。回报完后便继续举起手上的望远镜观察目标。
「这裡是巡逻点，收到。」从对讲机内传出其他刑警的回应。
此时车内林佐的心跳声相当清晰的起伏，在小小的空间内部，独自一人於远处透过望远镜维持著戒备。望远镜内观察到那名绷带男子低著头并且四处走动的诡异行为。他不以为意，只是持续盯住对方是否有额外举动。
突然间，他查觉到有些异常，对方似乎跟他对上眼了！距离大约200公尺左右的地点。林佐起疑的放下望远镜，在考虑是否该回报，似乎决定再观察一会，便再次举起望远镜往污水处理厂内观看。
绷带男子那双金色，如鱷鱼般的双眼确实的和他对上！仅一瞬间，也许是基於生物本能，或者是动物直觉那样的感觉，林佐感受到对方打算「狩猎」的双眼。
於是，他匆忙地想要拿起对讲机回报，就在这瞬间……在车旁浮出一个灰青色的人型，枯瘦的四肢，只有肚子带过身体一半以上。正在张大嘴……
基於日常训练的反射动作，林佐打开门并用力踹开，挡风玻璃瞬间撞上妖怪并且溅洒出碎片，一头卡进车门的妖怪此时摆动四肢不断针扎，如同蜘蛛般敏捷。林佐马上瞄準并扣下板机……
「碰！」「碰！」接连不断的枪响传输，听见枪响的刑警们，快速跑到林佐的身旁。他一人举著枪似乎已经吓傻的呆滞在车门旁，枪内的子弹已经用尽，他却不断扣著板机。车门前处一个丑陋的怪物，头部与身体被开了许多枪孔。
所有警员们，看著眼前的怪异生物，不约而同紧绷起脸。
「糟了！目标！」一边说林佐便再次拿起身上配戴的望远镜，看著远处的休息室内，绷带男子已经消失了。他铁著脸对身旁的同事说：
「快点联络川岛先生，说目标位置不明！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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